程遠

　　一個前一段時間熱鬧了一陣子，近來有點冷下來的話題，就是車企的“資質”問題。這是一個中國汽車業(ye)與生俱來(lai)的問題，是一個決定了中國汽(qi)車自主(zhu)品牌今(jin)天(tian)深陷困境的問題，是一個應當向汽(qi)車管理(li)部門問責討說法的問題。

　　前一段時間車企資質問題再一次熱起來，是因為工信部在其官方網站發布了(le)“特(te)別公(gong)示車輛生(sheng)產(chan)企(qi)業(第(di)1批)”公(gong)告(gao)，開出一(yi)份(fen)包含(han)48家車企(qi)的“清(qing)退黑名(ming)單”，稱這些企(qi)業到2015年10月31日依然(ran)無法通過相關考核，將被“暫停(ting)”汽(qi)車產(chan)品的生(sheng)產(chan)資質。一(yi)些不(bu)了(le)解中國(guo)汽(qi)車產(chan)業發展歷史的媒體(ti)人為(wei)之叫好(hao)，稱其為(wei)“汽(qi)車行業管理(li)上的一(yi)個重大變(bian)革”。

　　其實，中(zhong)國(guo)汽車(che)(che)管理(li)中(zhong)最大的敗(bai)筆(bi)，莫過于(yu)汽車(che)(che)資(zi)質管理(li)。30多年來，所謂(wei)車(che)(che)企“資(zi)質”，一直困(kun)擾著(zhu)中(zhong)國(guo)汽車(che)(che)產業(ye)，也困(kun)擾著(zhu)中(zhong)國(guo)企業(ye)。

　　改革開放(fang)初期，中(zhong)國(guo)(guo)(guo)市(shi)場(chang)極其缺乏汽車(che)(che)產品(pin)，所謂“裝(zhuang)四個轱轆就能賣(mai)(mai)錢”，到處都在“敲(qiao)敲(qiao)打(da)(da)打(da)(da)”造汽車(che)(che)，“鈑金(jin)工(gong)”身價(jia)極高(gao)，中(zhong)國(guo)(guo)(guo)急需發展汽車(che)(che)業(ye)，市(shi)場(chang)有一個低(di)端切入的(de)機會(hui)，因(yin)為廣大(da)(da)民(min)眾經濟收入不高(gao)，品(pin)牌意(yi)識淡漠，對(dui)車(che)(che)子品(pin)質要(yao)求很低(di)，同時國(guo)(guo)(guo)家既沒有環(huan)保法(fa)規，也沒有安全(quan)法(fa)規，具(ju)有發展自主(zhu)汽車(che)(che)的(de)市(shi)場(chang)條件。但是，中(zhong)國(guo)(guo)(guo)汽車(che)(che)管理當局卻提了(le)一條脫離中(zhong)國(guo)(guo)(guo)實際(ji)的(de)，所謂“高(gao)起點(dian)、大(da)(da)批量，專(zhuan)業(ye)化(hua)” 發展方(fang)針，并以(yi)“反對(dui)散亂差”之名(ming)，嚴禁本土(tu)企業(ye)進入汽車(che)(che)市(shi)場(chang)，放(fang)手讓跨國(guo)(guo)(guo)公司到中(zhong)國(guo)(guo)(guo)裝(zhuang)車(che)(che)、賣(mai)(mai)車(che)(che)，以(yi)致(zhi)使(shi)中(zhong)國(guo)(guo)(guo)企業(ye)失掉了(le)一個由低(di)到高(gao)、由小到大(da)(da)的(de)成長(chang)機會(hui)。

　　為了不(bu)致眼睜睜地看著市場機會(hui)失(shi)掉，就(jiu)在(zai)管理當(dang)局默許下(xia)，有能力(li)而(er)無資(zi)質的(de)企(qi)業千方百計、采用各種(zhong)(zhong)合法(fa)與(yu)不(bu)合法(fa)的(de)手(shou)法(fa)進(jin)入車業，最普遍的(de)就(jiu)是用高價(jia)向有資(zi)質的(de)車企(qi)“購買”車企(qi)，使這種(zhong)(zhong)原本(ben)無價(jia)的(de)證(zheng)照變(bian)成了天(tian)價(jia)的(de)“殼資(zi)源”，當(dang)然(ran)，也成為貪(tan)腐(fu)官員(yuan)們尋租的(de)“資(zi)本(ben)”。

　　正是這種“嚴格審批”的管理體制和“反對散亂差”，把有能力但沒資質的本土企業擋在了中國車業大門之外，待本世紀初，網(wang)開一(yi)面，對本土企(qi)業(ye)(ye)稍(shao)稍(shao)放松管制(zhi)時，跨國公司在(zai)華企(qi)業(ye)(ye)都(dou)大(da)舉向百(bai)萬輛規模(mo)進發，各種法規陸(lu)續(xu)出臺，且跨國公司品牌已深(shen)入人(ren)心，中國自(zi)主(zhu)品牌與(yu)之形(xing)成了巨大(da)的差(cha)距(ju)，如何與(yu)之“同臺競(jing)爭”？

　　不(bu)具備(bei)生產(chan)(chan)(chan)能力，僅僅擁有(you)(you)這樣一個(ge)證照，不(bu)用生產(chan)(chan)(chan)就能變出(chu)數(shu)(shu)(shu)千萬(wan)、以致數(shu)(shu)(shu)億元資(zi)產(chan)(chan)(chan)來，真是(shi)“天上掉下來個(ge)林妹妹”，看到(dao)了“殼資(zi)源”這種(zhong)隱含的價值，沒有(you)(you)造車(che)(che)能力卻擁有(you)(you)造車(che)(che)資(zi)質的企(qi)業，當(dang)然(ran)打死也不(bu)愿(yuan)意(yi)退出(chu)車(che)(che)圈，并(bing)且得到(dao)當(dang)地政府(fu)的支持，于是(shi)出(chu)現了如今(jin)這種(zhong)奇特的現象：年產(chan)(chan)(chan)不(bu)過千輛，甚至數(shu)(shu)(shu)年不(bu)生產(chan)(chan)(chan)一輛車(che)(che)子的“車(che)(che)企(qi)”，居(ju)然(ran)也能活(huo)下去！

　　汽(qi)車本(ben)屬競爭(zheng)性產品，企業能不能生產，應(ying)當(dang)由市場說了算(suan)，企業自擔風險。作為(wei)管理部(bu)門(men)，要(yao)做的(de)(de)事情(qing)就是(shi)制定標準(zhun)，監管產品質(zhi)量，保證(zheng)安全。但是(shi)，我們的(de)(de)汽(qi)車管理部(bu)門(men)最感(gan)興(xing)趣的(de)(de)卻(que)是(shi)審批權，并(bing)將其變成了“無價之寶(bao)”。

　　縱觀(guan)世界(jie)汽(qi)車(che)業，在(zai)(zai)初期(qi)發展階段，大量企(qi)(qi)業涌入，本(ben)是經濟規律(lv)，全世界(jie)汽(qi)車(che)生(sheng)產國(guo)莫(mo)不如(ru)此。一定時期(qi)的(de)“散亂差”，不可(ke)避免，只有(you)通過市場競(jing)爭，優(you)勝劣汰，才(cai)能達到(dao)由亂到(dao)治。在(zai)(zai)中國(guo)，這種嚴格“審批”，反而大大拉長了“散亂差”的(de)時間，造(zao)成今天只有(you)在(zai)(zai)中國(guo)才(cai)有(you)的(de)百萬輛規模企(qi)(qi)業與零產量企(qi)(qi)業并存的(de)奇特現象。

　　今天，有能力造車的企(qi)業(ye)(ye)已經通(tong)過種種手(shou)段進入了車界，中(zhong)國(guo)汽車產(chan)業(ye)(ye)的格(ge)局基本形成，年(nian)產(chan)銷過百(bai)萬輛(liang)(liang)和即將(jiang)(jiang)過百(bai)萬輛(liang)(liang)的單(dan)一(yi)車企(qi)已達6家(jia)之(zhi)多，還(huan)有幾家(jia)正在(zai)急起直追。今后50萬輛(liang)(liang)以下規模的企(qi)業(ye)(ye)將(jiang)(jiang)難(nan)以存身，準備(bei)白手(shou)起家(jia)的企(qi)業(ye)(ye)，市場更不會再(zai)給他(ta)們(men)機會了。沒有買家(jia)，空殼(ke)企(qi)業(ye)(ye)手(shou)握的資質證(zheng)照不過是一(yi)張廢紙，清退不清退，對產(chan)業(ye)(ye)發展來說，已經沒有實際意義，工信(xin)部此舉不過是要顯示一(yi)下自己的存在(zai)而已。

　　并且，工信部提出兩年考核期達不到他們的標準，即“被暫停”資質。按照他們的標準，一家乘用車企(qi)業年(nian)銷量不(bu)(bu)過1000輛、大中型(xing)客車50輛、輕(qing)型(xing)客車多于100輛、中重型(xing)載貨(huo)(huo)車多于50輛、輕(qing)微型(xing)載貨(huo)(huo)車多于500輛。請(qing)問(wen)，在今天，達到(dao)這樣(yang)標(biao)準的(de)(de)企(qi)業能在市場上存活嗎？而且還有“兩年(nian)”的(de)(de)寬限期，而且還是“被(bei)暫(zan)停(ting)”，工信部(bu)的(de)(de)標(biao)準是不(bu)(bu)是在搞笑？

　　今天(tian)(tian)人們更(geng)關心的是(shi)，為(wei)(wei)(wei)(wei)何汽車業(ye)“退出機制(zhi)不健全”？是(shi)誰讓“無價證照”成為(wei)(wei)(wei)(wei)“無價之寶”的？如果管(guan)理當(dang)(dang)局當(dang)(dang)初對有能力造車的企(qi)業(ye)不設那么多障礙，也(ye)不允許另(ling)一些企(qi)業(ye)以賣照為(wei)(wei)(wei)(wei)業(ye)，他們是(shi)否還會一根筋走(zou)到今天(tian)(tian)？資質問(wen)(wen)題本是(shi)早就(jiu)該(gai)解決的問(wen)(wen)題卻一直拖到今天(tian)(tian)，放任這(zhe)些“零產能”企(qi)業(ye)長期合法存在，至少說(shuo)明(ming)管(guan)理當(dang)(dang)局長期以來(lai)都是(shi)在睡大覺。(本文作者為(wei)(wei)(wei)(wei)V訊網總編輯程遠)